酹江月·驿中言别 -邓剡

酹江月·驿中言别
作者：邓剡 朝代：宋代

原文
水天空阔，恨春风不吝人间英物。蜀鸟吴花残照里，忍见荒城颓壁。铜雀春心，金人秋泪，此恨凭谁雪？堂堂剑气，斗牛空认奇杰。
那信江海余生，南行万里，属扁舟齐发。正为鸥盟留醉眼，细看涛生云灭。睨柱吞嬴，回旗走懿，千古冲冠发。伴人无寐，秦淮应是孤月。

译文
面临水天相连的长江，我真恨老天不愿协助，竟让元军打败了咱们。春天来了，杜鹃鸟在哀啼，落日斜照着花朵，可是我怎么狠心去看被元军摧毁了的南京城呵。想到咱们的妇女和珍贵文物被敌人掳掠一空，连我自己也当了俘虏，真不知道靠谁才能报仇。我是多么的痛悔，惋惜了我的那把宝剑，它还认为我是个豪杰呢。
回想不久从前，为了抗击元军，我从前脱节敌人严密的监视坐了小舟，经过海路，到南方举起抗元的大旗。虽然后来失利被俘，但我决心要象蔺相如痛斥秦王、诸葛亮吓退司马懿那样，英勇顽强地同敌人奋斗到底，坚持崇高的民族气节。这样想着，我再也难以入眠。周围是那么寂静，只有秦淮何上的孤月，在默默地陪伴着我啊。

注释
①金人：谓魏明帝迁铜人、承露盘等汉时旧物，铜人潸然泪下之事。
②堂堂剑气：指灵剑奇气，上冲斗牛，得水化龙事。
③斗牛：二十八宿之斗、牛二宿也。斗音抖，南斗，非北斗七星之谓也。二十八宿，亦称“二十八舍”、“二十八星”。古天象家以黄道带与赤道带两边绕天一周，选二十八星为观测所用标志，即“二十八宿”。二十八宿均分为四组，每组七宿，东西南北四方及苍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四兽配之，谓“四象”。二十八宿自北斗斗柄所指之角宿始，自西向东分列如下，东方苍龙者，角、亢、氏、房、心、尾、箕也；北方玄武者，斗、牛、女、虚、危、室、壁也；西方白虎者，奎、娄、胃、昴、毕、觜、参也；南方朱雀者，井、鬼、柳、星、张、翼、轸也。玄武，龟蛇也。
④睨柱吞嬴：谓战国蔺相如使秦物归原主故事。
⑤回旗走懿：谓诸葛亮遗计吓退司马懿事。

赏析
　　（诗歌的意境。

　　开头三句回忆抗元奋斗的失利。这儿借用了三国周瑜在赤壁之战中火烧曹操船队的典故。听说那次正好碰上东南风，似乎老天有意协助周瑜成功一般。可是南宋军队凭借长江天险却未能抵挡住元军，又似乎老天不愿协助似的。“水天空阔”写长江水面宽广，原本正是阻挡敌人的有利条件。“不借”，不愿协助。“英物”，英豪人物，这儿指抗元将士。

　　“蜀鸟吴花残照里”到“此恨凭谁雪”，写这次途经金陵时所见。“蜀鸟”指子规，也便是杜鹃鸟，相传它是蜀国望帝死后变化成的，啼声凄厉。“吴花”指吴地的花草，三国时金陵是吴的国都。“残照”指落日的照耀。“铜雀春心”是化用唐人杜牧的两句诗：“春风不与周郎便，铜雀春深锁二乔。”意思是赤壁之战要不是东南风帮了周瑜的忙，那么曹操的军队早就打过了长江，把乔家两姊妹（孙策及周瑜的妻子）掳去关在曹操造的有名的铜雀台里了。杜牧的诗只是一种假设。但南宋灭亡时宫中妃子的确遭到元军掳掠，所以文天祥用“铜雀春心”来指这件史实。“金人秋泪”，汉武帝曾在长安的宫中用铜铸造了一个重千斤的仙人，也叫金人，汉亡以后魏明帝曾派人到长安去搬取这个铜人，听说铜人不愿脱离故乡，竟流下眼泪来。这儿借指南宋灭亡后珍贵文物被元军劫掠一空。总归，文天祥这次经过金陵，满眼都是金人损坏后的残破现象，使他心中充满了仇恨。但他又痛苦地想到：自己已经被俘，很难再重整旗鼓，仇恨和耻辱无法被洗刷。

　　“堂堂剑气”两句是懊恨自己的失利。古人传说好的宝剑，有精气上通于天。“斗牛”指北斗星和牵牛星。“空认奇杰”，白白地认我为英豪。这两句是说自己所佩的宝剑倒是把好剑，剑气上冲斗牛，惋惜自己已经落入敌手，辜负了这口把自己当作英杰的好剑。

　　词的下片回忆抗元奋斗的艰苦经历并向友人表明誓不屈从的决心。

　　“那信江海余生”以下三句，是记一二七六年他从镇江脱节元兵监视，经海路南逃的事。“江海余生，南行万里”，是说他那次先逃到通州（今江苏南通市），然后乘小舟（扁舟）出海继续南行。“余生”等于说幸存的生命。“鸥盟”原指与海鸥交朋友，这儿借指抗元战友。“醉眼”原指喝醉酒看东西，“留醉眼”是厚意地看的意思。“涛生云灭”指战局的风云变幻。这两句说明他之所以南行万里是为了寻觅战友共举抗元大业。“睨柱吞嬴”以下三句用了两个典故。“睨柱吞嬴”用蔺相如的故事。战国时代，秦王提出用十五个城池换取赵国的美玉和氏璧，蔺相如奉赵王之命送璧到秦国，看到秦王没有用十五城来换璧的诚心，就拿着和氏璧怒发冲冠地倚柱而立，正告秦王说：如要夺璧，宁可将璧在柱子上击碎！秦王不敢强夺。“睨柱”便是眼睛斜盯住柱子看的意思。“吞嬴”是说蔺相如怒气冲天象要吞掉秦王似的。“回旗走懿”，是用三国有关诸葛亮的故事。诸葛亮死于军中，司马懿领军来追，蜀军突然回师（回旗），竟把司马懿吓退。文天祥用这两个典故表明自己卑躬屈膝，不畏强敌，便是死了也决不放过敌人。“千古冲冠发”，是讲千百年前，蔺相如怒发冲冠正告秦王的事。

　　最后两句回到实际，意思是说上面讲的那一切都已成为过去，眼前他被拘留在金陵的驿馆，只有秦淮河上的孤月伴着他这个无法入眠的人。秦淮河，是流经金陵的一条河。这两句表明，实际虽然是如此残酷，但顽强的奋斗的精神却仍使作者激动不已。